我出生在秦巴山区的巴山南麓,小时候就听大人传说“北方的太白山是民间草医人的朝拜圣地,那里是药王的家,药王山的中草药沾了药王的仙气,治病特别灵。通常高级扒手(小偷)的衣角里就嵌点仙药粉,失手被打伤残后,不用医生治疗,拉着衣角嚼嚼,爬到沟边喝点凉水,很快就痊愈了……这仙药粉就是‘磨三转’,这‘磨三转’就生长在太白山”……。那时候我想:太白山既然是药王山,肯定有很多医生和病人,一定很热闹,我长大了也要到药王山去当医生。 直到十多岁后跟随前辈们徒步爬涉、经过了饥寒交迫、筋疲力尽的刻苦磨炼过程后,终于翻过大巴山来到汉中,才领略了荒山野岭、风餐露宿、负重奔波、艰难疲劳的草医、药农们的人生原滋味…… 二叔对我说“太白山还有两个这么远,山也有两个这么高,山上还有豺狼虎豹,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;山上多数时间是积雪,只有内行药工在热天才能去”。
这时我十多岁了,已经懂得药王是唐代的精诚大医,太白山是他隐居的荒山野岭,这里广出药材,精诚的民间医生孙思邈不羡黄金万户侯,甘为百姓居深山,在这里就地采药给百姓治病,并收集民间经验编著了《千金要方》和《千金翼方》,成为后世医家的典范,后人尊称他为“药王”……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,凡自命医生的人,都以药王弟子自居,以有本领为百姓治病做好事为荣。既然是药王弟子,理所当然是学着药王就地采药,给当地百姓治病。那时好像人们心目中没有中药、草药之分,只要前辈说是药,大家就采来如法炮制,用于临床治病,发现那种药疗效好也就记下或收集起来。
那时在山村,除了生产大队赤脚医生专门组团到深山去采药运回来备用外,我们还经常动员病家自采自用,用不完的药就给医生送来,渐渐地形成了百姓经常送药来不要钱,我给他们看病也不收费,医患关系特别好,因为相互不要成本,同吃同住也就过来了。当时没想到挣钱发财,也就没有心理负担。不过那时的社会大气候是:谁发了财,挣钱多了、房修多了,还会以“暴发户”挨群众批斗呢;我们医生能解决温饱问题也就心满意足了。我当时一人游医,只报着“但去耕耘,不问收获”的态度自学知识。现在想来,那时是真正的原生态医药。所以,我去年在《天汉》杂志上增设了“生态医药”栏目,留念土生土长的民间医药,以响应国家恢复生态环保的时代召唤。
自从八十年代以后,西医药科技发展迅猛,很快推广到基层,国家从卫生部、卫生厅、卫生局、卫生院、卫生所形成一个牢固密实的管理网络体系,把西医西药及其医疗方法刻板地普及到全国城乡各个角落,并以学过西医的“证书”作为医生的准入依据。这个“卫生网络”的管理规定,没有证书行医就是犯法的假医生,并形成了打击非法行医的组织网络;同时逐渐发展到中草药也按化学成分定标准,医生用药要有医药公司的发票作依据,否则就是非法……。
记得是1984年,管理部门一位好心肠的老成领导,据公社卫生院医生举报,查到我是“三无”医生,善心地对我说:“年轻人,看你好学,群众信誉还好,今天不处罚你,但你必须上学取得证书才行,以后管理会越来越严,象这样,以后是绕不开处罚的!”……
从此,我在1984~1995年花了十一年时间,自费上学,经过刻苦专研,终于取得了相应证书,也追求医疗正统应聘到公立医院上班,当了一名“合格”的医生。1989年秋,中医学院毕业时,获得了优秀学员奖,高兴地回老家去给我的第二位师父(也是我的姑父)报喜时,年老体衰的师父在问明情况后,不冷不热地说:“你这么多年不好好看病,去上学读那些闲书有啥用啊!医生是在天天与病人打交道中悟出来的,书是死的,人才是活的。我们每天看的病没有完全一样的,书是没法写全的……”
大概是我们异地很少见面,师父又年迈力衰,像是有很多话说不完,等我们吃饭时,他没食欲,却滔滔不绝地对我继续说话:“现代的教科书读得再多只能撑门面,看病根本用不上。我们看病好比猎人打鸟一样,你的教科书就是历年的鸟巢,里面没有鸟儿;我们打鸟,是让鸟儿飞起来才开抢,不是针对鸟巢量好距离、测准角度再放炮……各种药物的疗效高低、分量多少、君臣佐使配伍都是因人而异,没有不变的标准……;药物秉性有阴坡、阳坡产地不同;水制、火制炮炙差别,都影响疗效,我们都是临时对证,因人、因时、因地不同而分别处理的,并不是照本宣科……如此等等全在心法、需要慢慢去摸索、理解、省悟,多多去实操实炼以积累……”
如此等等说了许多,我当时只作为礼仪上尊重师父没表态,心想:“土医生就是土气!不懂现代科学的人,老脾气是改不了的,不用多与他辩论”。
在医院干了两年后,遇到种种现实问题,真如师父所说,只能“正规”地按程序应酬,“合法”地治标不治本。悟到了师父说的话很有道理,再想听听,可他已经作古了……
伤痛之余,只有叹息:学医二十多年来,我怎么变成了医药开发商的一个低层销售员?用药只能看说明书,对疗效根本没有把握!山上许多草药明明知道疗效很好,可就是无法搬到药房来用……长此以往,我就不是给老百姓治病的医生了,而是为医药商发挥设备运用和增加药品耗量的经销员了!……
就这样,我辞退了医院,回家开了个体诊所。虽然看病方式自由了许多,但是国家行政管理是西医模式管理中医、化学成分评价中药:只认资质证书,不管临床疗效;只问毕业学校,不问家传经历;药物只讲化学成分,不讲四炁五味;只查进药途径,不查药效归经,所以说不是中医。可基层正规开业行医,必须无条件服从国家卫生管理。只有在少数“安全”的情况下,才能偷偷地“非法”用点草药。我相信这方面其他“无证”的真草医师父们比我这个有证的“假草医”更有切身体会……
……又二十余年,我深深体悟到“好中医在民间、真药物在山上”,常怀“中医失传、草药废用”的忧伤。从而暗自放下科班教材、潜心专研经典古籍,到全国多处参加行业学会交流学习,探讨国家政策趋势,为中医药春天的到来做些准备。从而对自家诊所治病挣钱很少,对医药职场商化问题体会很多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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