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在陕西省中医专家协会祝由传承分会成立大会上的演讲

说到祝由，人们往往会联想到“巫”。按照著名医史学家陈邦贤的话来说：“中国医学的演进，始而巫，继而巫和医混合，再进而巫和医分立。以巫术治病，为世界各民族在文化低级时代的普遍现象。”
  《说文·巫部》：“巫，祝也。”祝通鬼神。中国古代以祝祷符咒等巫术处理疑难问题的方士，称之为“巫祝”。巫祝是上古时期高级知识分子，他们晓天文、懂地理、知人事，而且最重要的是能与鬼神相通。巫祝有知医者，谓之巫医。所以有人认为，医或本源于巫，古“医”字作毉，上古时期有神医巫彭，就是明证。
  祝由一词，首见于中医经典著作《黄帝内经》。《素问·移精变气论第十三》：“黄帝问曰：余闻古之治病，惟其移精变气，可祝由而已……毒药不能治其内，针石不能治其外，故可移精祝由而已。” 王冰注：“移精变气，无假毒药，祝説病由，不劳鍼石而已。”我认为，“祝説病由，不劳鍼石”这八个字，就是对祝由一词最古朴、最基本的注释。用现代语言来讲，祝由就是指用符咒和语言祈祷除邪治病的方术。
  祝由在早期中国医学的起源与发展上具有相当高的地位。直到黄帝内经时代，祝由跟医才逐渐区分开来，医发展成一套完善的理论系统，而祝由则从以前较为正面的出现转为民间流传的偏激手段。当然，这并没有从根本上影响它在医学、心理学上不可或缺的地位。以至明代太医院所设医术十三科中，就赫然有“祝由”一科。
  用祝由的方法治病，在古代，并不完全是消极，在某种情况下，也可能起到一定的、积极的治疗作用。《楚国风俗志·巫觋篇》说：‘以巫术为手段治疗，并非没有积极作用和效果。问明病情后，巫师向鬼神祝祷，并对病人施以催眠、暗示和激发等手段，使病人相信自己的病是由于特定的鬼神作祟，在巫师象征性地祈求某神的原谅或驱使某鬼遁逃的过程中，病人内在的防御机能便被充分的诱发出来，这也就是《素问》所谓的移精变气。从气功的角度讲，人体患病无非是“心”病和身病。心病是精神情志方面的疾病，身病是身体脏腑方面的疾病。心病是祝由治疗的范围，部分身病也属于祝由治疗的范围，但祝由并非包治一切“心病”。随着科学技术的不断发展，有很多种病，已经攻克，但有些病仍未找到合适的治疗方法，这也是祝由流传几千年仍未灭绝的原因。

说到祝由，就不能不提到唐代名医孙思邈和他的《千金方》。《千金翼方》第二十九、第三十两卷所收载的《禁经》，可以说是专门载述祝由之术的专著。其内容分为二十二篇，二万四千余字，记录了十六类针对各种疾病和不幸遭遇的禁咒之法，以及学习禁咒的仪式方法和诸种护身禁术。孙思邈认为，禁咒之术尽管神秘，超出了人们的理性认知，但却有着不可思议的功效，故而对其进行了整理保全。《禁经》是史上对散在民间的祝由之术的第一次系统整理，此后禁咒之术才得以体系化、规范化，并有了一定的理论基础。唐宋以后医家对符禁类医术的整理，多系托名之作，而且基本延续了《千金翼方》的体例。

最后我还想说三句话：

第一，基于扁鹊“信巫不信医，六不治也”以及岐伯“拘于鬼神者，不可与言至德。”等教导的影响。《黄帝内经》之后，祝由之术一直游走于主流医学边缘，难登大雅之堂，所以研究祝由，首先一定要有一个严肃谨慎、科学求实的态度。

第二，祝由既然是医巫结合时代的产物，所以研究者、学习者必须要具有相当的科学文化素质，具有相应的医学，特别是中医学资质。

第三，要找准当代研究祝由之术的切入点。祝由之术的特色在于它的精神慰藉、心理疏导、临终关怀等方面，或许在这些方面，我们可以做更多的工作。（2019.10.12于西安止园饭店六号楼二层会议厅）